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致敬“无冕之王” | 铁肩担道义,辣手著文章

邵飘萍,一个真正的新闻人,他用坚实的双肩负责起世间的正道情义,用灵巧的双手书写出流传的诗文篇章。那么,他是怎么做到的呢?让我们心怀崇敬,去瞻仰这位 “乱世一飘萍”的报人邵飘萍!



报人邵飘萍



邵飘萍是我国近代新闻史上的著名记者。他原名新成,又名镜清,后改名振青,字飘萍,以字行于世。近代史有乱世之说,邵以“乱世一飘萍”命名,几乎自找了一种悲剧命运。 

邵飘萍是浙江东阳人,后迁居金华。13岁考中秀才,20岁时就读于浙江省立高等学堂,第二年即1907年,开始为上海《申报》撰写地方通讯。 

26岁时,即1912年,邵与杭辛斋在杭州合办《汉民日报》,任主编。邵飘萍经常在报上揭露贪官污吏和地方豪绅的丑行,对袁世凯阴谋复辟帝制和卖国罪行加以抨击,被以“扰害治安”和涉嫌参与讨袁的罪名构陷入狱。出狱后东渡扶桑,入法政万博体育3.0手机版学习,期间曾组织东京通讯社,他最早报道、揭露了日本灭亡中国的“二十一条”。 

30岁时,即1916年,邵飘萍回国,受聘于上海《申报》、《时报》等多家报馆;随后担任《申报》驻京特派记者。在京期间他自创新闻编译社,1918年又独资创办《京报》,声称“必欲使政府听命于正当民意之前,此《京报》之所为做也”。 

1919年“五四”运动时,邵飘萍在《京报》上揭露曹汝霖、陆宗舆、章宗祥的卖国罪行,触怒了段祺瑞政府。因言论过激再遭通缉,二度流亡日本,《京报》也被査封。 

在日期间,邵飘萍著书向国人介绍俄国十月革命,宣传马克思主义。1920年回国后复刊《京报》,立誓使其成为“供改良我国新闻之试验,为社会发表意见之机关”。《京报》很快因其报道及时丰富、评论切中时弊及其“活泼显豁”的版式风格等,成为北方一张影响力较大的报纸。 

1925年,孙中山北上准备召开国民会议,邵在《京报》上刊登孙中山在北上途中的照片,冠以“全国景仰之孙中山先生”标题。同年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。1926年4月,因言论触怒奉系军阀而遭到逮捕,26日,以“宣传赤化”的罪名被杀害于北京天桥。1949年4月毛泽东亲自批文追认其为革命烈士。 

邵飘萍是近代以来被公认为“新闻全才”的报人之一,在新闻釆访、写作、编辑和报纸管理等方面多有建树。冯玉祥说他:“主持《京报》,握一枝毛锥,与拥有几十万枪支之军阀搏斗,卓绝奋勇,只知有真理、有是非,而不知其他,不屈于最凶残的军阀之刀剑枪炮,其大无畏之精神,安得不令全社会人士敬服!”冯玉祥的话后来被文学表达为:“飘萍一支笔,能抵十万军!” 

一向持重的张季鸾也评论说:“飘萍每遇内政外交之大事,感觉最早,而采访必工。北京大官本恶见新闻记者,飘萍独能使之不得不见,见且不得不谈,旁敲侧击,数语已得要领。其有干时忌者,或婉曲披露,或直言攻讦,官僚无如之何也。”


今天人们纪念邵飘萍,更着眼于他的烈士身份、他的悲剧命运;很少从中国新闻史的角度思考邵飘萍的价值。即使人们说新闻从业者需要向邵飘萍学习,也仅是说他抢新闻的本领。人们很少还原邵飘萍的时代和他对新闻史的贡献。今天我们谈起他,总是称道他反对专制权力、反蒙昧,敢于嘲笑军阀的勇气,以及为新闻事业的战斗姿态和牺牲精神。人们说,邵飘萍是“铁肩担道义、辣手著文章”的楷模。 

因此,可以说,邵飘萍的历史位置被虚化了。乱世飘萍,他虽然被纪念,却因为新闻战士的示范而难有现实意义。怀想80年前,一代名报人倒在了刑场上,结束了他“蹲厉奋发,又尝饱经痛苦,举凡所谓穷饿、羁囚、逋逃、沦落、兄弟妻子离散,人生所不堪之楚毒,殆无不以一身受之”的一生!这种命运尽管也是今天我国新闻人可能面临的,但因为太具悲剧性,而只能让人啼嘘。 

事实上,邵飘萍的新闻追求如其名一样,可东可西,亦正亦负。正面评价,是战士,是理想主义,是“自由主义”;负面评价,可能就是生事者、另类,是不择手段的新闻至上主义者。 

公正地评价邵飘萍的新闻伦理或历史贡献,他可能是美国人意义上的“扒粪者”。但邵飘萍对此并无自觉,反而高看了自己的力量,以为自己代表“民意”。而“民意”或卢梭意义上的“社会公意”最终会落实到社会阶层、团体中去,因此,邵飘萍虽然说过:“余百无一嗜,惟对新闻事业乃有非常趣味,愿终生以之。”但他最终背离了新闻伦理,而选择了加入革命政党。这中间,固然有历史贡献,同样也有历史教训。



邵飘萍对新闻确实痴迷,为了新闻,他几乎用尽手段。 

他自己也津津乐道:“愚某次在北京饭店宴会全体阁员、府院秘书长等,各人兴致勃然,无所避忌,吐露甚多重要之消息。愚预备电报纸于隔室,令两脚踏车守候于门外,随得随发,宴会未终,而各种紧要消息已达于上海。”邵的夫人汤修慧也在《一代报人邵飘萍》中生动记述说:“某次,内阁讨论金佛郎案,飘萍必欲得此消息,乃雇一小汽车,待于门恻。待法国公使入,飘萍即尾随其后,坦然而入,门者以其为法国公使之同行,故未禁止。飘萍入内后,尽得阁议之内容,翌日完全见报,段内阁为之大骇。” 

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,中国政府面临参战还是中立问题,段祺瑞内阁早已做出决定,可是不敢公之于众。年仅21岁的邵飘萍为了弄清真相,决定入“虎穴”采访。第一次去国务院,被挡驾。第二次,他借了一辆挂有总统府车牌的汽车,长驱直入,又被传达长挡在国务院大门之外。邵飘萍当即掏出一叠钞票,取其一半,递给传达长:“段总理接见与否没关系,只求禀报一声,这一半钱您买茶喝;若万一接见,另一半也尽数归您。”在这种重金收买下,段祺瑞终于接见了他,但绝口不谈和战决定。邵飘萍只好立下誓言:3天之内如在北京走漏风声,愿受处置,并以全家生命财产担保。段祺瑞最终不仅向他披露了与同盟国作战的决定,而且吐露了具体细节。邵飘萍随后即奔赴电报局,以密码电传上海。《申报》、《新报》立即以特大新闻“号外”发表,印数达10万份,轰动上海。5天后,这期号外传入北京,段祺瑞才算领教了邵飘萍的心思和手段。 

邵飘萍为了新闻事业,甚至非常讲究“派头”。他自己抽的香烟是特制的,印有他的名字。他外出采访时乘坐的洋车装饰得很华丽,两边各装了三盏十分漂亮的灯,很是招摇。为了采访,邵发展为乘马车、小汽车,都很注意做派。他自己也风流倜傥,善于言辞,广泛交游,虽然对政要、军阀、商.人极尽讽剌之能事,但上至总统、总理,下至仆役,他都会为己所用。他重交情、讲排场,经常宴请宾客,以捕捉新闻信息。



但这种用尽手段的做法,与其说是“扒粪”的正义行为,与其说客观忠实地报道,不如说“抢新闻”、制造新闻的成分更重。客观上,邵有出风头、哗众取宠之嫌。 

1921年元旦,《京报》刊出军阀头目的照片特刊,每张照片附以简短说明,如“奉民公敌张作霖”、“直民公敌李景林”、“鲁民公敌张宗昌”等。读者为《京报》的大胆直言所吸引,踊跃抢购特刊。 

1925年12月7日,《京报》又出一期“最近时局人物写真”特刊,照片下的说明文字为“冯玉祥将军”、“一世之枭亲离众叛之张作霖”、“忠孝两难之张学良”等。 

这样的新闻水平,放在今天,也就是网络语言而已。但邵飘萍这么做了,在以为代表“民意”的心理中,他走得太远了。他迟早要直接介入时局,他后来支持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,又力助郭松龄倒戈反张作霖,还反对段祺瑞...... 

这样的新闻事业在乱世当然可以扬名立万,轰动一时;但他和他的新闻太无根了。他自己也承认要做“新闻界战斗的壮士”,必须要有一定的素质,其中“品性为第一要素”,否则记者“最易得一般社会之信仰,亦最易流为堕落”。但他自己虽然保证品性之正,却未必能保证所有的新闻从业者都如此,更不能保证这种战士式工作有基本的安全。


邵飘萍也做过反省,他的报馆被査封,本人多次被通缉,他感叹自己“处境甚危”。他承认做新闻不能“有闻必录”,但他自己却一心对把“必使政府听命于政党民意”的新闻感兴趣,一心想“勉力造成全国人发表言论之机关”^他的反省远未上升到真正的新闻伦理上来,他也没有考虑同时代美国同行“扒粪者”的高度和限制;更未思及在中国做新闻的意义。 

美国著名记者李普曼曾说过:“新闻是对显露出头角的那个方面的报告;新闻不告诉你种子如何在土壤中生长,只告诉你第一棵秧苗何时破土而出。”拿李普曼跟邵飘萍比,有一定的可比性。李普曼跟邵飘萍一样,交游极广,但李普曼的从业成就获得的是尊重,因为他要求赫鲁晓夫这样的敌国首脑遵守约定。苏、美冷战时期,他应邀去苏联时,苏联大使通过人告诉他说,赫鲁晓夫希望能把这次会晤推迟一星期。李普曼断然说:“这不可能。”结果,“赫鲁晓夫主席”如期接见了他。而邵飘萍获得的却是仇恨,从以儒将自任的吴佩孚到没什么文化的张作霖,都欲杀之而后快。 

邵飘萍不是没有机会。张作霖曾想对他示好,给他汇过30万元,但他不给人面子。段祺瑞给他面子,透露国家机密,但他把老段耍了。这样的事太多,说一句重话,邵飘萍报道的也许是事实,但他把对象看成对手了,他参与了对民国初年政客军阀们妖魔化的“事业”。据说奉、鲁联军攻入北京之前,曾派飞机轰炸,邵飘萍则在报端嘲笑其“投了九颗炸弹,炸死一只小鸡”,这几乎是今天的网络水平,这自然会招忌于“绿林好汉”张宗昌。无论是美国还是苏共,都曾高看吴佩孚,甚至康有为也曾给吴佩孚祝寿:“牧野鹰扬,百岁功名才半纪;洛阳虎视,八方风雨会中州。”但邵飘萍犹如愤青一样去骂吴佩孚:“通电外无所成……” 

学者散木曾说:“北洋初期对言论自由还是有一定尺度的,但是到了奉系时代,像邵飘萍、林白水等人,这些记者被杀没有什么道理可言。奉系的办法是:办大学我可以给你钱,但是老师不能胡教、不能骂我,骂我就要掉脑袋。”散木说得对,张作霖是没有道理可言。但他对文化仍有底线,他对文化人的敬重有目共睹;关键是文化人自身越过了这一底线。 

一个“乱世”居然能造就一代报人邵飘萍,也是这样一个“乱世”让邵飘萍成为烈士,这不是历史的吊诡,而是人的吊诡。在这方面,丁文江的经验或说思考值得邵飘萍和邵飘萍们注意。蒋廷黻曾对军阀不满,问丁文江: “这些人搞政治会产生什么好结果?”丁文江责备他说:“廷黻,你不懂军人。你没有资格责备他们,我了解他们,他们很多是我的朋友。我可以告诉你,如果他们中任何一个有你那样的教育程度,他们一定可以、而且绝对可以比你对国家有贡献。”